——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受贿罪案纪实
纪剑铭
2014年12月10日上午9时30分，廊坊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受贿案进行公开宣判。法院一审认定刘铁男单独或与其子刘德成共同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共计价值人民币3558.3592万元，以受贿罪判处其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刘铁男在法定期限内没有提出上诉，目前，一审判决已生效。刘铁男由副部级高官堕落成罪犯，除自身原因外，还有着深刻社会因素，特别和其子刘德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
刘铁男，1954年10月20日出生在北京，父母都是京城的普通市民。由于家庭寒, 刘铁男从小有着极强进取心和自尊心。1974年，他高中毕业后不久被推荐进入北京钢铁学院冶金专业学习。1977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基层当技术工人。1983年进入国家经济委员会工作，1988年又调任国家计委，历任原材料局主任科员、经济综合司副处长、处长和机关党委助理巡视员等职。2008年3月，刘铁男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2010年12月，又兼任国家能源局局长，达到了其政治生涯的巅峰。
刘铁男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妻子郭静华原是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正处级干部，后来也调入国家发改委工作。儿子刘德成出生于1985年5月，由于晚年得子，夫妻两人对儿子关爱有加，期盼着他长大成人后能够有出息。
2003年，刘德成高中毕业。为了培养儿子，刘铁男和妻子商议后，决定把儿子送到加拿大留学。之所以选择加拿大，是因为刘铁男在这里有熟人朋友，把儿子送到这个地方去留学，有人照看和监护，他和妻子都放心。刘铁男万万没有想到，日后把他拖入贪途欲海的，恰恰是这个被他视为最疼爱、最亲近的儿子。
刘德成是典型的官二代。他从小受到父母亲的呵爱，从学校到走向社会，一路顺风，几乎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坎坷，即便在加拿大留学期间，也有“亲友”关照，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2005年夏，他结束留学学业回到国内后，刘铁男在国家发改委正是事业上如日中天之际，这为生性爱玩的刘德成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在父亲的“疼爱”下，人生阅历浅薄的刘德成过早地步入了险象环生的商海，这是导致他年纪轻轻就走上歧途的主要诱因。如果不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经济上、生活上的肆意妄为，父亲刘铁男的政治生命也许是另外一个样子，而他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身陷囹圄。
二
2001年底，山东南山集团和澳大利亚亚力顶康赛特集团有限公司准备合资上一个新型铝合金项目，但需要山东省发改委批准后获得当时的国家计委备案。这个项目上报国家计委后，国家计委明确答复不同意。
南山集团从企业自身考虑，仍然执意要上这个项目。2002年初，山东省计委和烟台市计委有关人员带着南山集团董事长宋作文和集团分管副总经理程仁策专程赶到北京，为这个项目能得到国家计委的同意做再次努力。
他们再次找到时任国家计委产业发展司司长的刘铁男。在此之前，他们已数次找刘铁男汇报这个项目，但是没有获得刘铁男的支持。这次，他们抱着希望，再次来找刘铁男，希望支持这个项目。
他们先是约刘铁男在国家计委旁边的一个饭店吃饭。饭局很快结束。临别时，宋作文把装有2万元衬衣手提袋亲手递给刘铁男。回家后，刘铁男打开衬衣盒子，看到了宋作文装在信封里的2万元。出于本能的贪婪，他收下了这2万元。
两天后，宋作文和程仁策如约来到刘铁男办公室，准备向刘铁男再次汇报新型铝合金项目。心里已拿定主意的刘铁男随即把司冶金建材处的负责人余某叫来一块听。在听完宋作文的回报后，刘铁男问余某：“个方案怎样，还有没有问题。”余某回答：“这个项目符合国务院关于不需要国家平衡的外资项目，可以在地方审批，报国家计委备案。”余某的解答，正合刘铁男所想。刘铁男当即向宋作文表态：你们回去抓紧把项目报来吧。
宋作文等人回到山东后，抓紧了对新型铝合金项目的省内审批工作。由于此项目经过拆分，分别上报备案，不久，这个项目顺利地通过了国家计委的备案。
刘铁男为南山集团上新型铝合金项目在国家计委的备案开了绿灯，宋作文自然不会忘记。2003年8月，宋作文邀请刘铁男到南山集团参观考察，刘铁男没有推辞。考察结束时，宋作文将2万元塞给刘铁男以示感谢。刘铁男推辞了一番后，最终还是收下了。
为和刘铁男密切个人关系，宋作文把目光又盯上了刘铁男的儿子刘德成。他知道，刘德成在刘铁男的心目中占有很重的份量，有些事情通过刘德成反而比刘铁男更好办一些。
2005年11月的一天，刚回国不久的刘德成应宋作文之邀，专门从北京跑到山东南山集团。宋作文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年仅21岁的“贵客”，并特意安排副总经理程仁策专门全程陪同。程仁策陪同刘德成参观了南山集团的厂区、车间和当地的景点。
参观期间，程仁策向刘德成介绍了南山集团的生产经营情况，告诉刘德成他们公司主要生产电解铝产品，但作为主要的生产原料氧化铝市场供应十分紧张，通过正常渠道在市场上很难买到，如果刘德成有这方面的关系，帮助他们公司搞到氧化铝，他们不会让他白帮忙，一定给他好处费表示感谢。
刘德成从山东回到北京后，把自己心里打的小算盘和宋作文的许诺一股脑地全盘向刘铁男倒出。
刘铁男听了儿子的设想，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忍心回绝，扫了儿子的兴致。正好，由于业务关系，他认识中铝公司的有关领导，这个事情出面找一下他们，打个招呼，氧化铝的事情应该不难解决。于是，他答应儿子帮这个忙，同时，也算送给宋作文一个人情。
刘德成很快把父亲的态度电话告诉了宋作文，并特意嘱咐宋作文尽快和他父亲打个电话，一是详细汇报一下中铝公司如何增加氧化铝供应量的事情，二是催促他抓紧办。
宋作文接到刘德成的电话不敢怠慢，很快给刘铁男打电话称：南山集团现在非常缺氧化铝，但他们跟中铝的关系、面子不够，请刘司长出面协调一下，让中铝公司增加点供应量。他特意提了差价的事情，再次承诺，一定将低价氧化铝的差价给刘德成。
刘铁男在电话里答应宋作文尽量帮这个忙，但能否成功没把握，他可以试试。针对宋作文提出氧化铝差价送给刘德成，他在电话里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一再说这事纯属帮忙。
接受宋作文的请托后不久，刘铁男亲自找到中铝公司副总经理罗建川，请他们帮忙为山东南山集团解决一部分氧化铝。在介绍到南山集团时，他说：“这个企业我去考察过，在山东当地很有影响，你帮忙给解决下。”
面对刘铁男的请求，罗建川考虑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
南山集团得到中铝公司3万吨氧化铝后，2006年8月，宋作文命财务资金部将750万元好处费打给了刘德成。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对刘德成来讲是个烫手的山芋，想拿但又怕烫手。因为在这个事情帮忙成功后，刘铁男即告诫儿子：别直接拿人家（指南山公司）的钱。
于是，刘德成又打电话给宋作文，问宋作文能不能把这750万元办成一张银行卡。宋作文告诉刘德成，南山集团正在发行原始股票。刘德成便让宋作文把这750万元换成了南山集团的股票。剩余的27.6万元，南山集团给他在当地的农业银行办了一张银行卡，将钱存到了卡上交给了刘德成。
从表面上看，这笔好处费是给了刘德成，似乎和刘铁男毫无关系。但法庭出示的宋作文在2013年9月7日提供的证言上是这样讲的：“给刘德成的好处费实际上就是给刘铁男的。因为氧化铝粉主要是靠刘铁男的关系协调下来的，但如果我们直接找刘铁男，他不会答应帮忙。只有答应给他儿子刘德成好处费，通过刘德成向刘铁男说才行。”廖廖数语，宋作文曲线行贿的“良苦用心”昭然若揭。
三
2004年下半年，浙江天圣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准备上一个70万吨PX项目，他们先以宁波中金石油的名义将PX项目报到宁波市发改委。2005年上半年，由宁波市发改委将PX项目报国家发改委审批。
为使项目能够顺利得到审批。在上报项目之前，天圣公司的一位副总经理找到国家发改委工业司的一位处长，咨询在国家发改委工业司的手续怎么走。这位处长说：工业司主要是司长刘铁男说了算，只要刘铁男的工作做通了，这事儿就好办了。
得到“高人”指点，天圣公司心里有了的底，瞅准一切机会“公关”刘铁男。很快，机会来了。
2005年6月，刘铁男受命带一个团队去欧洲参加经济会谈，同时还要去加拿大进行矿业谈判。天圣公司董事长孙永根闻讯很快通过国家发改委的一位官员引荐介绍，搭上了发改委赴欧洲及加拿大进行业务考察团的这趟车。
孙永根带着助手、公司副总经理王威祥乘飞机先期赶到北京。在北京机场候机大厅，经人介绍，他和刘铁男相识了。之后，在北京飞往欧洲的漫长旅途中，他很快和刘铁男混熟。交谈中，孙永根的坦率热情、厚道睿智给刘铁男留下了很好印象。
考察团在到达加拿大多伦多的当天晚上，刘铁男把正在这里留学的儿子刘德成叫过来一起吃饭。再过两个月，刘德成学业即将完成，刘铁男把儿子叫来，是有重任想托付给刚刚认识的孙永根。
刘铁男吃饭间，他把儿子介绍给了孙永根和王威祥相识。吃饭间，刘铁男诚恳地给孙永根说：“德成是个孩子，什么都不会都不懂，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毕业回国了，你是成功人士，今后请多带带他，多帮助他。”第二天，大家乘游轮领略异国湖畔的美景。刘铁男的儿子刘德成，也被通知前来一起游玩。在游轮上大家谈笑风声，氛围和谐融洽。孙永根看着刘铁男兴致勃勃，便不失时机地向刘铁男道出他们公司有一个PX项目正在国家发改委走审批手续，请关注一下，多支持帮助。
刘铁男当时还没看到这个报批项目，对他们呈报的PX项目不好表态，等看到上报的PX项目后再说。
回到国内后不久，孙永根在多伦多游轮所讲的PX项目便呈送到刘铁男的案头。刘铁男翻了翻这个项目报告，看到业务处和主管副司长都签署了审批意见，他没有丝毫犹豫，提笔签署了批准意见，便退回相关业务处送其他司去会签。
2005年8月，刘德成从加拿大留学毕业回国，当时没有工作，在家里闲呆着。刘铁男曾试探地问儿子今后想做点什么，刘德成回答说：想学着做点生意。儿子的话，父亲记在了心头。没多久，刘铁男就告诉儿子，孙永根公司的PX项目他从中帮了忙。他让儿子可以找孙永根搞一些合作，练练手，别老在家闲呆着。没几天，王威祥得知刘德成回国，便特地来京看望刘德成，看到刘德成在家里闲着，便问刘德成是否有事需要帮忙。刘德成也不客气，开口便道：“在家闲着也是无聊，我想趁这个时间学学开车，但家里没车，你是否可以给我买辆车。”刘德成人小胆大，开口就要一辆车。但买辆车不是小事情，王威祥不敢做主，只好答应回去和董事长孙永根商量一下。
2005年中秋节前夕，孙永根携王威祥专程到北京拜访刘铁男。第二天上午，孙永根、王威祥陪着刘德成来到北京市闵庄路一家尼桑4S店，帮助刘德成选了一辆蓝色的“天籁”轿车。为防止落下受贿的嫌疑，刘德成要求把此车车户落在了王威祥名下。
四
2005年5月，北京华通伟业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张爱彬到广州，向广汽集团总经理陆志峰诉苦道：他现在正在申报广汽丰田北京地区销售店，但竞争非常激烈，没有关系不可能拿到指标，希望陆志峰能够在他申报广汽丰田销售店的事情给予帮忙。陆志峰能力有限，虽然一时帮不上忙，但把张爱彬的请托记在了心上。
3个月后，陆志峰到国家发改委向刘铁男汇报广汽的一个项目。谈完公事后，见办公室里就他和刘铁男俩人，便向刘铁男套近乎道：现在广汽丰田在北京的销售情况很好，可以让刘德成在北京开一家广汽丰田汽车销售店，最好找一个符合申报广汽丰田4S店条件汽车销售公司合伙。此时，刘德成从加拿大回国不久，在家无所事事，刘铁男正为儿子工作的事情发愁，现在听陆志峰这么一讲，顿时感到眼前发亮。刘铁男试探地回答：“这是件值得考虑的好事情，但开4S店需要一大笔钱，可刘德成现在没钱做这件事。”陆志峰早就考虑到张爱彬的所托，便趁机说：“没钱没关系。我有一个朋友姓张，在北京是开广汽丰田4S店的，他可以先把钱借给刘德成，等店开起来挣了钱后再还借款。”刘铁男感到陆志峰的主意不错，便答应道：“可以，你们和德成商量一下，你是广汽的二把手，指标的事情你就跑跑吧！”
陆志峰又说：“在北京开这个店，得需要广汽董事长张房有批准，你和张董是老朋友，是不是给他说一下。”刘铁男爽快地答应了。回到家后，刘铁男把这个事情告诉儿子，说：“你去跟陆志锋联系具体合作的事儿，我负责去找张房有要4S店指标。”
陆志峰回到广州后，很快向董事长张房有汇报了北京之行的情况。他特别提到了让张爱彬的汽车销售公司和刘德成合伙开汽车4S店的事情。
没过多久，张房有到北京处理一些公司事务，期间见到了刘铁男。刘铁男特意给张房有提出：他有一个私营老板（指张爱彬）想在北京做一个广汽丰田4S店，德成在里面也有股份，请你支持一下。
由于张房有事前得到了陆志峰的汇报，这次刘铁男又直接向他开了口，他便当即爽快地表态同意，并承诺会安排人员进行办理。
在张房有的亲自安排下，没多久，北京丰田4S销售店的指标便批了下来。陆志锋赶到北京，把刘德成和张爱彬叫到一起，商议合伙开店的事情。刘德成很快和张爱彬达成了合伙开店的协议：由张爱彬全额出资1300万元，在北京四季青桥附近开了一家广汽丰田北京金时四季青4S店，刘德成不出资，但占该店股份的30%。
刘德成和张爱彬的广汽丰田4S店是开起来了，但一连几年，张爱彬却没有向刘德成分过红利。这一下，刘德成着急了。光持有30%的股份但拿不到红利，不如变现。
2007年夏天，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爱彬，得到了张爱彬的同意。很快，他们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书。不久，张爱彬便把1000万元打给了刘德成。
拿到了张爱彬给付的1000万元，刘德成直接到广州找到张房有，提出要在石家庄开一家广汽丰田的销售店。张房有看在刘铁男的面子上，只好无耐地答应了。
没多久，刘德成在石家庄成立了广顺汽车贸易有限公司，并以该公司的名义经营石家庄广顺汽车4S店，专营广汽丰田系列轿车。
按常理讲，刘德成“加盟”了4S店，只要踏踏实实干点正事儿，再加上刘铁男严格要求和职务上的帮助，他也许会闯出一条辉煌的人生路。然而，刘德成志大才疏，纨绔不桀，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爱子心切的刘铁男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知道：儿子在社会上不能自由游逛，这样会害了他。他必须抓紧时间给刘德成再找份工作，拴住儿子的心和身。
他又想到了广汽集团董事长张房有，也只有张房有在此时有能力帮上这个忙。于是，趁一次张房有来北京办事的时候，刘铁男向张房有提出了能否安排刘德成到广汽集团的事儿。张房有考虑到集团好多事情都有求于刘铁男，再加上私情难推，只好答应了。
刘德成先是被安排到广汽集团下属的（香港）骏威汽车有限公司，月薪2万元，享受公司中层副职待遇。按说工作环境和待遇够优厚的了。但刘公子并不领情，到香港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嫌钱挣得少，便回到北京向刘铁男诉苦抱怨在香港人生地不熟，挣不着什么钱，工作没意思，不如回到北京好一些。
刘铁男心疼儿子，便给张房有打了个电话，让张房有想办法把刘德成调回北京。由于骏威公司在北京没有什么业务，为了满足刘铁男的要求，骏威公司只好为刘德成设立了一个驻北京代表的虚职，办公地点设在广汽集团驻京办事处，把刘德成养了起来。
据检察机关起诉书指控：2007年6月至2012年12月，刘德成在骏威公司驻北京代表虚职上挂名领取薪金共计人民币121.3060万元。
五
浙江恒逸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邱建林是刘铁男的一位“老相识”。2006年上半年，邱建林通过宁波市发改委，向国家发改委申报该公司PTA二期项目。当时，刘铁男刚刚就任工业司司长，主管这个项目的审批。为使项目顺利通过审批，邱建林专程到北京找刘铁男帮忙。因这个项目当时符合国家产业政策，所以，刘铁男同意邱建林启动这个项目。
有一天，刘铁男和邱建林在谈完项目聊起了家常，刘铁男谈起了儿子刘德成，称儿子从国外留学回来，虽志向远大，但目前一事无成，希望邱建林在今后的生意中多带带他，通过励炼励炼，也能成为一个成功人士。
为了和刘铁男拉近关系，邱建林向刘铁男表示一定会尽心尽力带好刘德成。几天后，邱建林专门在刘铁男家附近的一个酒店设宴，邀请刘铁男和他儿子刘德成参加，以便认识一下刘德成。刘铁男欣然答应，赴约时特意把儿子叫上，介绍儿子给邱建林相识。饭毕告别时，邱建林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高尔夫球杆准备送给刘铁男，但被刘铁男拒绝了。刘铁男真诚地对邱建林说：“邱董事长拜托你费心，只要把刘德成带好了，比送我什么礼物都强。”刘铁男还特意叮嘱道：“一定带好刘德成，千万别出事儿。”
看到刘铁男对儿子刘德成如此关切，邱建林自然不敢怠慢。他回到浙江后，马上和荣盛集团董事长李水荣商议，由恒逸集团出资100万元帮助刘德成注册个公司，利用这个公司通过贸易的方式让刘德成挣钱，达到间接给刘铁男送钱的目的。
当时他们商议的方式是：公司注册后，先做两船化纤原料虚假贸易，按照当时行情，每船5000吨，挣400万元左右，这笔“利润”由邱建林和李水荣的公司各出一半。
邱建林再次返回北京找到刘德成。他向刘德成建议道：以刘德成的名义在杭州成立一家公司，然后利用公司帮他赚钱。邱建林一再向刘德成说：“这个公司虽然你是法人，但实际上你什么也不用管，我找人帮你经营，你只管赚钱就行。”
有人出钱帮自己注册公司，还不用经营操心，生意做好后只管数钞票就行，这简直是天上掉金蛋的好事情，刘德成自然欣喜不已。他满口应承，连声道谢。
2006年6月上中旬，邱建林让下属分5次从恒逸集团借出100万元，在杭州成立了一家名“杭州峰德化纤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刘德成，注册资金100万元人民币。这家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买空卖空的空壳公司，是邱建林专门为刘铁男行贿而设置的一个中转站。
刘德成的公司赚了钱，邱建林专程到北京向刘铁男报喜。在刘铁男的办公室，邱建林故作欣喜向刘铁男汇报：“德成很能干，他的公司前段时间连做了两单化纤贸易，效益不错，大概挣了800多万元……”邱建林还要往下继续说，但被刘铁男制止了。刘铁男一本正经地说：“公司是你帮德成开的，这些事你别给我讲，还是给德成说吧！”
刘铁男回到家里，儿子喜笑颜开地向他汇报了峰德公司已经挣了800多万元的情况。刘铁男没刻意说什么，只是再次嘱咐儿子：做生意一定要慎重，一定要注意安全。
邱建林知道采取虚假的贸易方式、用虚构的利润为刘铁男父子送钱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这样一笔笔把钱送出去也有点心疼。于是，他考虑到了股市。在征得刘德成的同意后，邱建林安排人将峰德公司账上900万元全部投入股市。
2007年10月，股市看涨，邱建林投入股市的900万元升值后变成了1500万元。股市上一捣腾，又为刘德成赚了600万元。邱建林又向刘铁男报喜了：“我前段时间使用峰德公司账户上的钱帮刘德成买了点股票，现已全部卖掉，收益不错。现在峰德公司已挣到了1500多万元。”
刘德成手里有了邱建林帮他“赚”的1500多万元后，很快变得飘飘然起来。本来刘德成通过峰德公司获取的1500多万元平时由恒德集团代管，需要用钱时，邱建林安排人员按刘德成的要求付款。但刘德成毕竟年少，有了这笔巨款后大脑便发起热来。2010年5月，他用170多万元为其爱人买了一辆“保时捷”跑车；2011年7月26日，他又让峰德公司划到北京天时房地产开发公司账户1370多万元，为其岳父母在北京御汤山购买了一套别墅。而为他承担受贿责任的父亲刘铁男直至案发入狱，也没享受到他冒着风险为儿子创收巨款的分毫益处。这种情形，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2012年8月，邱建林见峰德公司已完成了历史使命，便命下属注销了专为刘德成“赚”钱而设立的这个公司。
六
2012年12月6日，在国内颇具影响的《财经》杂志副主编罗昌平在实名注册的微博上连发三条微博，实名举报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局长刘铁男与商人结成官商同盟、接受巨额款项并涉嫌学历造假等事项。
媒体人不畏权势实名举报现职高官，在国内还属罕见。罗昌平的举报很快引起了中央有关部门的关注，刘铁男违法犯罪的行径列入了中央纪委的视线，一张法网悄然迅速地向他撒来。
2013年5月11日，刘铁男因涉嫌严重违纪，被中央纪委带走审查。5月12日上午11时，新华社的一则短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刘铁男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在接受组织调查。之后不久，刘铁男的妻子郭静华、儿子刘德成也分别被有关部门带走接受审查。
2013年8月8日，经最高人民检察院决定，刘铁男因涉嫌受贿罪，被北京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月22日被执行逮捕。在此之前，刘铁男的儿子刘德成也因涉嫌受贿罪共犯被司法机关采取强制措施。父子双双落入法网。
2014年9月24日上午，廊坊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刘铁男受贿一案。
在六个多小时的法庭审理中，刘铁男对检察机关的指控一一认罪服法，认罪和悔罪态度真实诚恳，特别是在最后陈述时的一番肺腑之言，感染和震撼了参加旁听的每一个人员，他悔恨交集地说：“首先对公诉机关指控的罪行均认罪……对儿子刘德成我是养不教父之过。因为我的过错把孩子也毁了，对孩子的犯罪我应该负全部责任，因为构成共同犯罪，是我给他导致的这条路，现在想想太危险了，虽然老是和他反复交代，防备商场各种腐蚀，但他没有经验，加上作为父亲的我不负责任，但现在悔之已晚。”
2014年12月10日，廊坊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以受贿罪依法判处刘铁男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目前，刘铁男的儿子刘德成因涉嫌经济犯罪正在被司法机关立案侦查。姑息必成大恶。刘铁男万万没有想到，正是他对儿子的放纵和溺爱，不仅害了儿子的一生，而且也断送了自己勤奋敬业换来的美好政治前程。
（来源：《楚天法治》2015年第0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