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江市人民法院 彭振林
小的时候,我常望着村前那条清亮亮的河流问母亲:“妈,河那边是什么?”
母亲告诉我:“河那边还是河,是一条老人河。”
“老人河?”我天真地又问母亲:“是老人们的河吗?”
母亲不做声,只是微蹙着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老人河,多有趣的名字呀。它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它与村前的这条河不一样吗?于是,好奇的童心驱使我萌生了到河那边去看老人河的念头。
终于,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我邀上两个同伴,一同去了老人河。回来后,我高兴地对母亲讲:“妈,我今天到老人河去过,同俺村前的河流一样呢,我还到河里洗了澡,就是没看到一个老人。”
谁知,母亲听罢我的话,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抡起巴掌,照着我的屁股就是“啪、啪、啪”地几下,骂道:“你这个挨刀的,想早死就不该到我家来脱胎呀。”一向和蔼可亲的母亲今天怎么了?我愣了,随即哭了。
晚上,母亲轻抚着我白天被打得红肿的屁股,给我讲起了关于“老人河”的故事——一个辛酸、悲凉的故事。
老人河原名天官河。在还没我的时候村里有些老人因年老体弱或病魔缠身而生活不能自理,又遭后人嫌弃和虐待时,他们就偷偷走过村前的河流,来到天官河边,一场痛哭后,就一头扎进天官河。于是,天官河那边常传来淹死老人的消息。后来,人们把天官河喊成了“死人河”。再后来,也许人们觉得“死人河”这名字太恐怖了,就又喊成了“老人河”,一直延续至今。那年,村里有两个小孩到老人河边去寻找他们的爷爷奶奶,都淹死在老人河里,据说他们的魂是被淹死的爷爷奶奶招走了。从此以后,村里的大人们都不让自己的小孩单独到老人河边去。
时光,就像老人河的流水一样,一去就不再回来。一晃,就是好多年过去了。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外地一家法院工作。在忙碌的工作生活中,我结了婚,有了孩子。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现在回家方便多了,县城新修了一条柏油路,刚好从老人河边上过,搭客车就可以直接到家门口了。
“老人河”,这一沉重的名字再一次传入了我的耳中。放下电话,我陷入了一种沉沉的思索中。我想,当我再一次踏上故乡那块熟悉的土地时,我是不会再愿听到儿时关于“老人河”那悲凉的故事的。
又一次的探亲假到了。我携上妻儿,回老家探望一别数年的双亲。一条宽阔平展的柏油路把我们带到了老人河边。下了车,抬头环顾老人河四周,只见两栋新居整齐地立于河边。我问前来接我们的母亲:“这两栋新房子是做啥用的?”
母亲听我这么一问,马上就乐了。她笑呵呵地对我说:“如今村里的老人才真叫有活头呢,不过这要感谢我们这里的法院哟!”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那两栋新房子跟前。两块白底长牌映入我的眼帘。上面分别写着“××村敬老院”、“××村老年人活动中心”的字样,同时还有一块“××人民法院法官联系点”的牌匾十分醒目地挂在其间。母亲告诉说,那年村里的王大娃因为不养70多岁的父亲,村里也做不好工作,就将这事反映给了前来办案的法院法官。经过法院法官一番法与理的教育,王大娃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表示一定尽心尽责赡养父亲,直至老人百年归山。此后,当地法院又把村里作为他们的司法便民联系点,并在镇、县支持下,办了敬老院。
一切都明白了,我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老人河,溶进了老人们多少悲怆泪的老人河,你流吧、流吧,尽情地流,畅快地流。在社会主义法治建设不断完善和进步的今天,你那一河清亮的流水,终将冲涮掉你过去的阴霾。愿你银色的玉体,驮着老人们的喜悦,永远欢快向前……
(来源:《楚天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