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敬明

作者简介:夏敬明，男，鄂州市人 ， 湖北省作协会员，职业警察，多篇短篇小说、散文、诗歌在各级报刊发表。
 
   三十年前一个初冬的上午，我降临了人间。
    父亲在乡里一个体煤矿做下井工，母亲是一个外地人，具体是哪里的人，自己也说不清楚，有人说她是云南人，又有人说他是贵州人，因为母亲在六岁时，是被一个"老乡″带到我父亲这里的小山村的。
    母亲没有固定工作，专门在家里照顾父亲日常生活起居，生火做饭，桨衣洗裳。
    自从我出生后，母亲更忙了，除了打理全家家务外，重点转移到了护理我的身上。
    当时我一家三口住在矿区的一间30多个平方的破旧平房仓库里，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夏天炎热的时候，母亲用一张竹席铺在地上，一家人凑合着睡在一起，享受着地面传递的一点点凉气，房间一张小桌上放着一个旧电扇，不停地吱吱响着，但也能送来一缕缕风儿。
    每每到了冬天，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盖上父母亲结婚时置的一床棉被，床垫是几块厚厚的破旧棉絮，加上父亲身上那火一般温暖的身板，一家人冬天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听矿里的叔叔婶婶们说，我家这三十多个平方温暖的小家，还是矿里特殊照顾的，一说，我父亲是矿工中最卖力的人，二说，矿长跟我家扯上是一个远房亲戚。        
我五岁那年，一个炎热夏天的傍晚，煤矿出事了，四名井下矿工遇难了，当时是瓦斯爆炸，还是井下塌方，到现在仍不清楚。
    但当时幼小的我，只知道，这次矿难事故，遇难的四个矿工中，我父亲是其中一个。
    父亲去世后，矿长坐牢了，乡里象征性地赔了几个钱，安抚了我们家。
    母亲思想上受到了沉重打击，间隙性精神病复发了。她每天疯疯颠颠到处跑，有时夜里不归，连我都不知道管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听人说母亲客死他乡。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不过，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生母。
    瞬间，我成了一个孤儿。一段时间里，我吃过百家饭，得到过许多好心人的照顾。
    那年冬天，也是我六岁生日的头一天，我被人领养了，养父是一名乡里的警察，和我父亲同岁，养母是一名小学教师，可能是生母身体原因，家中一直没有小孩。
    我来到新家的第二天，警察父亲和老师母亲，跟我过了生日，同时还叫来几个邻居小朋友和我一起过生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过生日，也是我跟现在父亲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是不是苍天给我的关爱，还是命运在跟我开一个大大的玩笑，我的人生开始，从"粥锅跳到肉锅"。
    警察职业是辛苦的，也是繁忙的。
    养父经常在派出所忙得不能回家，要是遇到外出办案或者追捕，更是把家当成旅馆。
    记得有一次，养父为了破获一起耕牛被盗案件，和战友们爬山涉水，历尽艰辛，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终于破获此案。    
    回到家中时，见我正在家中写作业，养父不顾疲惫，陪我一直将作业做完。
    有一年农历十月，天气反常，我们这里下起了一场大雪，并持续多日。
    虽然皑皑白雪让山川秀美，但突变的温差使人们一时难以适应。
    这年，我正在上初三毕业班，由于紧张的学习，加上这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的下雪天，我得了急性脑膜炎，被老师们及时送进了医院。
    此时养父正在外地和派出所同事们一起出差追捕，不能回来，在医院照看我的，是身体瘦弱的养母。
    养母体弱多病，但她尽心地陪护着我，她给了我无私的母爱，让我这个失去亲生父母的孤儿不再孤独。
    病房里，我暗地里喜极而泣，泪水湿透了枕头。
    在我住院的第四天，养父出差回来了，听到我住院的消息后，他风尘仆仆地走进我的病房，非常着急地向医生和护士打听我的病情，并且用他那双慈父般的双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安慰我、呵护我、关爱我。
    养父从警十几年来从未向单位请假，这次我住院，他破天荒地向领导请假了，在医院一直日夜陪伴着我，亲自帮我喂饭，帮我冼脸洗脚，忙前忙后……
    在医生护士的眼里，在病房病友的眼里，在外人的眼里，谁也看不出来，我只是这个父亲的养女。
    常言道:父爱如山。在长达住院22天的日子里，我真正懂得和悟出了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在医院里，我经常感恩地独自流泪，为我人生中能遇到这样的父亲，而深感荣幸和自豪。
    出院后，我更加努力学习了，自已也慢慢地懂得了做人要感恩的哲理。
    养父怕我赶不上课，成绩下滑，还专门跟我请了家教，只要有时间，他总是守护在我身边，陪着着，鼓励我。
    当我做作业，或者看书学习到深夜时，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跟我端来，他自已亲自做的，我最爱吃的红枣银耳汤。
    第二年8月，由于养父的长期关爰，老师们和我自身的努力，我考上了县里的一所重点高中。
    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尤其是养父，他逢人就说:"我姑娘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了"。
    我看到警察父亲那张喜气洋洋的灿烂笑脸，我也开心地笑了。笑我自己，要感恩戴德；笑我自己，要开开心心地笑对人生。
    说来也巧，其实我家这天是双喜临门，养父因扎根基层，默默无闻地为社区居民任劳任怨地服务，被上级公安机关记了三等功。
    警功章挂在养父的身上熠熠生辉，也实至名归。
    养父深知，作为一名基层人民警察，能得到辖区广大人民群众的工作认可，这是对他最高的褒奖。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句话，是对人民警察服务人民的最好诠释。
    上高二那年，我在上体育课时不慎扭伤左脚，走路一跛一瘸。养父知道后，隔三差五乘车到学校来看我，给我送汤送药，被同学们羡慕得不得了。
    但是，每当我看见养父疲惫的身影离开学校时，忽然间，我总是觉得养父此时此刻，他那慈父般的身板，是如此的高大，挺拔，和帅气。
    人生虽然短暂，但喜怒哀乐常相伴。
    参加高考后，我如愿以偿考上了一所理想大学。养父喜于言表，为我奔走相告。
    大学毕业后，我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有幸地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继承了养父的衣钵。
    这一年，我养母因长年患病的缘故，她永远离开了我们。
    也是这一年，刚刚到退休年龄的养父，由于日劳成疾，得了重病，虽然捡回半条命，但导致半身不遂。
    沉重的打击，来得太突然，我一时茫然了，一筹莫展。
    养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要报恩了，是我做养父小棉袄的时候了。
    为了便于照顾养父， 于是我从县公安局调到了养父工作过的派出所，一边上班，一边尽自已是养父一件小棉袄的职责。
    在医院，在家中，我长期跟养父接屎接尿，擦身洗澡，喂饭端茶，按摩喂药，什么都做。不顾世俗偏见，不管他人乱嚼舌根，心中只是一门心思地，做好养父的小棉袄。
    由于我的精心照料，两年后，养父的病情得到根本好转，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仍一如既往地护理养父。
    第三年，同事跟我介绍一个男朋友，眼缘不错，我也是大龄"剩女"了，该成家了。但我向对方提出唯一的条件是，让他"入赘″我家做上门女婿，否则免谈，那怕我终生不嫁，因为我要为我养父做一生的贴心小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