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军平的工笔人物画

刘振

    工笔人物画，作为中国绘画史上一个重要门类，历久弥新。在这之中，又以女性题材佳作为历代文人名士所推崇。唐有张萱、周昉所绘宫廷仕女，体态丰腴，衣裳劲简，色彩柔丽，展现了盛唐气势辉煌的时代气息。明代唐寅，写江南仕女，纤腰长颈，体态婀娜，堪称一绝，尤富时代特色。有清一代，以女性为表现对象的名家则要当属道光与咸丰年间的改琦和费丹旭了，二人笔下的女性形象纤弱，秀美颀长，设色清雅，独具一格。及至当代，工笔人物画更是日益盛行，呈现出纷繁灿烂的艺术面貌，涌现出许多优秀的画家，李军平当属其中的新秀。

     自古以来，我国人物画的创作主要讲求两方面：一是强调对表现对象“神韵”的精妙传达；二是在传达人物“神”的同时，提倡“形”的表现，要求能够以形写神。早在东晋时期，著名画家顾恺之就已认识到了人物画“传神”的重要性，他提出“悟对通神”“迁想妙得”，阐述了“形”“神”的辩证关系，把“传神”作为评定人物画之优劣的最重要的标准而为历代画家所尊崇。同样，李军平的工笔人物画也具有以上特点，尤其在人物的“形”与“神”的表现上颇为成功。在创作中，她长于写真，巧妙地融入西画写实之法，能够做到以形写神，工写结合，注重人物“神韵”的传达，寓神于形。其笔下的人物，多以女性为主，形象生动，神情含蓄，尤其重视对人物心理状态的刻画，能给予人物神情与动态以大量笔墨，作品独具匠心，达到了古人提倡的“幽情秀骨，思在天地”的艺术要求。

    在实际创作中，李军平对于工笔人物形象的塑造不蹈袭前人程式，不墨守成规。她充分地借鉴了前人传统，能融古今于一体，自出机杼，创造出具有个人色彩的女性形象，颇具时代审美风尚。她所绘《书香图》系列，人物形象既有民国装扮，又有现代装束，但神态、举止、面貌却以当代女性为原型，仪态端庄自然，神情闲适，多处于沉思、休憩和读书之态，恰当地呈现出江南传统女性的温润尔雅的精神意蕴，创造出了符合当下审美意趣的理想女性形象。

    在用色上，李军平的工笔人物画以黄、白、粉、红、青、紫等色表现人物的衣着，赋色含蓄和谐。画面景物多施以淡墨或根据需要以浅色点染，或工写结合，或纯以写意为之，淡雅清新。画面物象多施以固有色，不做纯客观的自然主义描绘。为了强调对象的特征，或为表现画面的艺术效果和主题思想，进行适当的变色处理，色调上“艳而不俗”，给人以“妙超自然”之感。此外，在色与墨的关系处理上，也达到了“色不碍墨，墨不碍色”“色墨交融”的理想效果。

     笔墨格调上，她多以流畅细劲的线条写人物，以粗笔绘背景，用色淡雅明快，融色墨为一，而自成风貌。章法布局上，李军平能恰如其分地将人物与器物巧妙地置陈于背景中，各个元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处理得也非常和谐。尤其是画面器物的塑造，极富质感，而情境的营造，更是取舍得当，显示出画家深厚的艺术功力。如《书香图》（之一）以粗笔写人物，辅以淡墨、赭石，稍加晕染，人物衣着或以淡墨稍加勾勒，或以浓墨点染而成，用笔苍劲秀润，意居笔先，粗中带细；设色清新雅致，背景坡石阴侧面先以墨笔皴擦，向阳面不施皴笔，莹润光滑，富有立体感，轮廓以粗笔淡墨勾写，遒劲朴拙，颇得古意；人物的动作、神情以及相互关系处理得恰如其分，颇具神韵，相得益彰。并且，在布局章法上，她能独出心裁，画面陈置的器物疏密有致，也起到烘托主题的作用。

    对于意境的追求也是李军平工笔画的显著特点。意境是我国传统美学最为重要的范畴，更是绘画的至高境界。具体到创作上，她讲求温雅含蓄的审美品格，浑厚深致的精神内蕴，能够较为巧妙地把女性人物与传统山水画情境相结合，情趣清新自然，融时代审美习尚与传统文化元素于一体，注重内在情蕴的呈现，意境重雅，脱尽铅华，具有诗的情致和境界，颇具文人抒情气息。总体看来，李军平的工笔人物画，如描写爱情故事的《游园惊梦》、仕女图《风清月影》、京剧人物《花语》、抒发苗家母子情感的《苗家情深》、展现丰收景象的《采茶姑娘》、纪念抗日的《铁血军魂》、反映艺人生活的《小院春色之老艺人》，无不呈现出其遵循传统文人画畅神为依归，以净化心灵和提升精神境界为目标的艺术功能，做到了“得知自然而出于意表”的创作境界。

    回顾20世纪80年代以来水墨艺术的发展历程，多半人处于“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混沌状态，许多人为中西绘画的融合而绞尽脑汁，更有甚者，盲目趋从“新水墨”“实验水墨”“新文人画”等一系列让人目不暇接的艺术派别和思潮。而李军平却依然坚守着传统艺术的特质，在传统中求新，在创新中求精，以宁静忘我极致之境界，以真情真性真率之本色，实现心灵与画作的交融，创作出了一系列精品佳作，实属难得。其作品灵动而有神韵，温雅而有美感，深刻而有情怀，做到了融古拓今，传情达意，以其独特的艺术面貌呈现在湖北画坛，为当今美术发展注入新活力、新气象。

     楚地是诗人屈原泽畔行吟、歌章诵赋的旧处。作为一名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湖北画家，李军平女士笔耕不辍，她始终于这片土地上孜孜观察与探索，始终坚持为人民而创作，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努力做画坛意存高远、纵笔自如的不倦行者。我们相信并期待着李军平女士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佳作。

        (作者系艺术策展人、艺术学博士、独立撰稿人)